第九章：破碎的镜像

1.

技术发布会前夜，颜夏夏站在星辰科技展厅中央，看着工程师们调试全息投影设备。明天这个时候，《星之恋歌2.0》的情感交互系统将首次公开展示，而她的心跳已经快得像超频的处理器。

"灯光测试。"

程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颜夏夏转身，只见他站在控制台前，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自从天台那晚后，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让每次对视都像触电。

"紧张吗？"程陌走到她身边，递过一杯热可可。

颜夏夏接过杯子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，两人同时瑟缩了一下。"有点。"她抿了一口，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，"听说创想科技派了首席技术官来？"

程陌点头，眉头微蹙："沈雅宁牵的线。"他调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，"这是他们最新研发的虚拟偶像，交互模式与我们的原型惊人相似。"

照片上的虚拟少女有着与星野相似的琥珀色瞳孔，颜夏夏倒吸一口凉气："这不可能...除非他们拿到了我们的核心代码。"

"保险箱失窃那晚。"程陌的声音低沉，"我怀疑是张总配合沈雅宁做的局。"

全息投影突然亮起，星野的形象悬浮在空中，朝他们眨了眨眼。颜夏夏想起什么："对了，你父亲给的资料看了吗？"

程陌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看了。"他调出一份扫描文件，"母亲的研究笔记证明，情感计算的基础理论是她提出的，但被实验室合伙人剽窃发表了。"

文件上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大量算法构思，署名"林芮"——程陌母亲的名字。颜夏夏轻抚纸面上的字迹："所以你研究情感计算是为了..."

"完成她的遗愿。"程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"也为了理解...她离开那晚想对我说的话。"

投影仪的光束扫过程陌的侧脸，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。颜夏夏突然很想拥抱他，但控制室里到处都是同事。

"程总！"王姐匆匆跑来，"出问题了，演示程序的动态捕捉模块崩溃了！"

2.

凌晨两点，星辰科技的开发部依然灯火通明。颜夏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第17次测试动态捕捉算法。屏幕上的星野形象动作僵硬，完全达不到演示标准。

"休息十分钟。"程陌放下咖啡杯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最后几行代码，"我去检查硬件连接。"

颜夏夏伸了个懒腰，目光落在程陌办公桌的照片上——七岁的他站在生日蛋糕前，身旁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林芮。照片角落的日期触目惊心：2003年9月7日，正是他母亲遇难的日子。

"颜策划。"苏晓神秘兮兮地凑过来，"你知道程总为什么选9月7日开发布会吗？"

颜夏夏摇头。

"二十年前的同一天，他母亲在《人工智能伦理》国际研讨会上公布了情感计算理论。"苏晓压低声音，"结果回程遭遇车祸...有人说是被竞争对手..."

"苏晓！"王姐的呵斥声传来，"别传播谣言！"

颜夏夏胸口发闷。她突然理解程陌为何对这次发布会如此执着——这不仅关乎商业竞争，更是一场迟来二十年的正名。

"找到了！"程陌的声音从设备间传出，"光纤接口氧化导致信号衰减。"

他钻出来时额头沾着灰尘，颜夏夏下意识伸手替他擦拭。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，程陌整个人僵住了，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

"抱歉，我—"

"不，没关系。"程陌结结巴巴地说，却没有躲开她的手。

王姐干咳一声："修好了就继续测试。"

凌晨四点，系统终于稳定运行。程陌坚持送颜夏夏回家，两人在晨光微熹中并肩走向停车场。

"你父亲明天会来吗？"颜夏夏问。

程陌摇头："他在瑞士参加医学峰会。"顿了顿，"但他录了视频致辞。"

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，后车窗降下一半。颜夏夏瞥见沈雅宁精致的侧脸，她正对着手机说什么，眼神冰冷。

"她到底想要什么？"颜夏夏喃喃道。

程陌握紧方向盘："证明她是对的。"他的声音苦涩，"当年她说情感无法被计算，我坚持相反...我们的分手很不愉快。"

这是程陌第一次主动提及与沈雅宁的关系。颜夏夏想问更多，但他的手机突然响起——技术团队群聊里炸开了锅：

「创想科技刚放出预告片！他们的虚拟偶像明天同步展示！」

链接跳转到一个宣传视频，创想的虚拟少女正在演示颜夏夏设计的最核心功能——"情感记忆回溯"。这原本是《星之恋歌2.0》的王牌特色。

"他们怎么做到的？"颜夏夏声音发抖，"这代码只有我们..."

程陌脸色阴沉："内鬼不止一个。"他猛打方向盘，"回公司，我们得重写演示模块。"

3.

国家会议中心人头攒动，科技频道记者正在直播："今天是人工智能领域备受瞩目的'双雄会'，星辰科技与创想科技将同期发布最新情感交互系统..."

后台休息室里，颜夏夏反复检查演示用的神经传感手套。镜中的她一身利落的藏青色套装，嘴唇因紧张而干燥。

"五分钟准备！"工作人员敲门提醒。

程陌走进来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，领带是颜夏夏送的深蓝色星空图案。他看起来英俊得令人窒息，但苍白的脸色暴露了焦虑。

"代码替换好了？"颜夏夏小声问。

程陌点头："王姐帮忙重写了核心模块。"他犹豫了一下，"无论发生什么，别离开控制台。"

这句话让颜夏夏心头一紧。没等她追问，工作人员就来催场了。

聚光灯下，程陌站在舞台中央，背后是巨大的"星辰科技"LOGO。他的开场白简洁有力，完全看不出通宵加班的疲惫。

"...今天不仅是一场产品发布会，更是对一位先驱者的致敬。"程陌的声音突然柔和，"二十年前，我的母亲林芮教授首次提出情感计算理论..."

大屏幕播放林芮生前的演讲片段。颜夏夏注意到前排的沈雅宁表情微变，她身旁的张总则不停擦汗。

"下面请我们的首席设计师颜夏夏女士演示《星之恋歌2.0》。"

掌声中，颜夏夏走上台，戴上神经传感手套。全息投影亮起，星野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舞台上。

"系统会实时捕捉我的情感波动，并转化为虚拟角色的互动..."她开始演示基础功能，一切顺利。

当进行到关键的情感记忆回溯时，意外发生了——星野的形象突然扭曲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：

年轻的程陌在实验室摔砸设备，沈雅宁的声音从画外传来："承认吧，你的算法只是冷冰冰的数学模型！"程陌怒吼："滚出去！"

现场一片哗然。颜夏夏慌乱地操作控制台，但系统毫无反应。更糟的是，屏幕上突然跳出代码界面，顶部赫然标注着"CodeM抄袭证据"。

"这是栽赃！"颜夏夏对着麦克风喊道，"有人篡改了演示系统！"

程陌僵立在台上，脸色惨白。创想科技的区域传来窃窃私语，沈雅宁优雅地站起身："程陌，你还要欺骗大家多久？"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主屏幕突然蓝屏，随后跳出一段全新的视频——年轻的沈雅宁在实验室对着电脑说："把林芮的数据全部删除，反正死人不会抗议..."

会场死一般寂静。沈雅宁的表情瞬间扭曲："这不是真的！"

"是真的。"王姐的声音从音响传出，"这是从斯坦福服务器恢复的原始录像。顺便说一句..."屏幕切换到代码比对界面，"创想展示的所谓'原创系统'，有76%直接复制了我们的开源库。"

局势瞬间逆转。记者们蜂拥向创想的区域，沈雅宁在保镖护送下匆匆离场。颜夏夏看向控制台，程陌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，正与王姐快速操作着什么。

发布会以混乱收场，但《星之恋歌2.0》的核心技术反而因为这场风波获得空前关注。回公司的车上，颜夏夏终于忍不住问："那段反击视频是你们准备的？"

程陌摇头："是父亲。"他调出一封邮件，"他早就怀疑母亲的研究被窃取，一直在收集证据。"

邮件中还提到一个惊人事实：沈雅宁的导师正是当年林芮的实验室合伙人。

"所以这是一场...复仇？"颜夏夏小心翼翼地问。

程陌望向窗外："是救赎。"他轻声说，"母亲临终前反复说'记住光'...我一直不懂。"他转向颜夏夏，眼神清澈，"直到看见你在台上为我辩护的样子。"

夕阳透过车窗洒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，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。颜夏夏鼓起勇气，将手轻轻覆在程陌的手背上。

这一次，他没有躲开。